字节跳动高层人事布局落定 张一鸣“野心”几何？

《科创板日报》（上海，记者陈夏怡）讯，近日，字节跳动在成立八周年之际，宣布组织架构全面升级。张利东将担任字节跳动（中国）董事长，作为中国职能总负责人；抖音CEO张楠将担任字节跳动（中国）CEO，作为中国业务总负责人。

而作为CEO的张一鸣则将更聚焦于海外业务，更关注全球化企业管理研究，企业社会责任，以及教育等新业务方向。

从写好技术、了解用户，到注意收支，搭建制度和文化，再到处理行业关系和社会关系，目前面对张一鸣的是一个更大的挑战——如何管理一家面向全球的多元化企业。

蓝象资本合伙人周爽向《科创板日报》记者称，副手做成熟业务，老大做新业务，这是硅谷已经验证的创新铁则，“越成功的公司就越难开新业务”。

值得注意的是，字节跳动在教育行业等创新业务上也沉淀多时，颇有发力之势。

组织及人事变动的内在逻辑

此次组织结构变动几乎为字节跳动成立以来最大的一次变革，而焦点大都集中在张一鸣与张利东以及张楠二人的交接上。

张利东此前为字节跳动合伙人、高级副总裁，负责商业化相关业务，经过调整后将担任担任字节跳动（中国）董事长，作为中国职能总负责人，全面协调公司运营，包括字节跳动中国的战略、商业化、战略合作伙伴建设、法务、公共事务、公共关系、财务、人力。

张楠此前为抖音CEO兼公司市场品牌负责人，负责抖音、火山、市场品牌等业务。经过调整后，张楠将担任字节跳动（中国）CEO，作为中国业务总负责人，全面协调公司中国业务的产品、运营、市场和内容合作，包括今日头条、抖音、西瓜视频、搜索等业务和产品。

“字节跳动在创新战略的规划和执行方面，简直像斯坦福商学院教科书”，蓝象资本合伙人周爽向《科创板日报》记者感慨道，“副手做成熟业务，老大做新业务，这是硅谷已经验证的创新铁则。越成功的公司就越难开新业务，如果开高风险新业务一定要老大出场”。

周爽表示，能在成功的大公司内部做创新业务的人才是很稀缺的，因为这意味着既需要有创新的能力，创业者的素质，更重要的是能在大公司内部争取资源，获取管理层的信任和支持。

“这项业务很容易引发管理上的冲突，即‘左右手互搏’。会遇到新业务是否与老业务进行冲突，如何分配资源，管理层的利益等等问题。”

要应对这样一些问题，在硅谷比较成熟的做法就是，由老大或者具备以上素质的人来开展新业务，可以看出字节跳动完美实践了这条铁则。

除了张一鸣将国内事务交棒给张利东、张楠（女）二人，自己将更多精力放在全球业务外，就在几天前，字节跳动又发布了新的高管职责调整通告，原西瓜视频总裁张楠（男）将担任移动办公产品“飞书”负责人，抖音运营的负责人任利峰将接任张楠（男）担任西瓜视频的负责人。

协同办公工具“飞书”是字节跳动在2019年8月上线的一项新业务，是字节跳动2B战略的关键之一。今年2月以来先后推出了“飞书会议”、“飞书文档”等独立APP。

目前，受到疫情的影响，移动办公需求激增，飞书正面临来自微信和钉钉的剧烈竞争。而其海外板Lark也将成为字节跳动今年出海的重要任务之一。

出于同样逻辑的人事任命还包括，2019年6月，原今日头条CEO陈林不再直接负责今日头条的业务，而是将全部精力转投内部的创新业务。据内部人士透露，陈林下一阶段的目标是“为字节跳动跑出第三个DAU过亿的产品”。

国际化的挑战

在将中国区业务交棒给张利东和张楠之后，张一鸣在内部信中表示，自己将把更多精力花在对公司全球战略和发展的思考上，包括全球化企业管理研究，企业社会责任，以及教育等新业务方向。同时，张一鸣会花更多精力完善字节跳动的全球管理团队。

“一鸣主要就转向战略思考，不过中国市场也非常重要的。”字节跳动内部人士向《科创板日报》记者表示。

资本邦研究院研究员张明（化名）认为，“此次人事架构调整主要是为了使创始人张一鸣有更多时间把精力放在海外业务与创新业务上，为公司寻求更多增长点，以保持公司高速增长。”

公开资料显示，字节跳动至今成立8年，从营收为0增长至16年的60亿元、17年的150亿元、18年的500亿元、19年的1400亿元（未得官方确认）。旗下拳头产品抖音的日活跃用户数从2018年1月的3000万，至3月的7000万、18年6月的1.5亿、12月的2.5亿，至2020年1月突破4亿。

《科创板日报》记者注意到，虽然字节跳动的营收以及旗下主要产品的日活均保持较高增长，但增速已经放缓。

显然，在国内市场的运营日渐平稳、成熟的当下，海外市场是推动字节跳动继续保持高速增长的战略要地。

2020年1月， Sensor Tower数据显示，TikTok2019年度下载量超7.38亿，占其历史总下载量的44%。到目前为止，TikTok下载量已经突破16.5亿次，并已经覆盖150个国家和地区、75个语种，在日本、美国、印尼、印度等地，多次登上当地App Store或Google Play总榜的首位。

不过海外市场的加速扩张也伴随着一系列的困难和挑战。近期美国参议院便对TikTok发起听证会。有参议员表示，将草拟法案，禁止所有联邦政府官员在其电子设备上使用TikTok。

此外，字节跳动与Facebook等海外科技巨头的竞争，也加剧了其进一步拓展海外业务的困难。

张一鸣在内部信中坦言，目前字节跳动有超过6万名员工，遍布30个国家，180多个城市。但在管理过程中出现了不少问题，最直接的反馈是员工敬业度和满意度统计结果的下降。

在“一路狂奔”中，高速增长可以暂时掩盖一些问题，但当增长放缓之时，矛盾与问题便容易爆发。

不过，在记者采访多位员工后发现，大多数员工都较为认可字节的氛围和理念，认为虽然在管理上存在一些问题，但都是可以理解的。其中有一位负责市场的员工还特别提到了字节严格遵循OKR的实践，认为该制度能在公平透明的基础上激发员工的积极性。

“理念非常好，很认同。落地需要时间和过程。不过发展得很快，难免有些问题。”一位字节跳动的运营经理向《科创板日报》记者表示。

张明表示，字节跳动的增长如同火箭，但增速却在放缓，对于依然充满活力，习惯了高速增长的字节跳动而言，首要思考的是如何继续保持高速增长以及组织管理。

教育新战场

值得关注的是，张一鸣在内部信中将大量的篇幅放在了教育上。

字节跳动创新业务和教育业务负责人陈林，在近日发布了一则微头条表示，字节跳动的教育业务今年将会招聘超过一万人。除了招聘到优秀的老师，还将在产品和技术上实现突破。

公开资料显示，2018年初，字节跳动推出了少儿英语产品gogokid，正式进军教育行业，对标VIPKID。同年7月，字节跳动收购了学霸君的2B业务，其中包括了AI自适应业务。

2019年5月，又收购了专注于K12赛道的“华罗庚网校”（后更名为清北网校）。此外，2019年10月，旗下公司musical.ly的创始人阳陆育在去年10月宣布进军教育硬件产品。

“这是硅谷顶尖科技公司做创新业务的职业打法”，周爽向《科创板日报》记者表示，“头条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商业帝国，战略能力顶尖。他通过收购来观察别人是怎么做的，然后通过小团队去做实验、去孵化。简单来说就是快速试错、积累认知、购买认知”。

就教育领域而言，天使投资人吕斌向《科创板日报》记者表示，目前教育市场足够大，且较为分散。整个行业虽有巨头，但巨头不足以撼动整个市场，比如新东方、好未来等等，这些巨头仅占整个行业的一小部分。

周爽表示，中国的教育市场是一个日活两亿人的巨大、刚需、高频的市场，目前科技含量较低，比较传统和碎片化，存在很多科技赋能、资本赋能的可能性，对进入教育行业的企业来说兼具经济和社会价值。

她认为，从团队上来说，互联网公司的管理能力、技术能力均比传统教育行业高很多。互联网公司进入这个行业后，会带来新的思维逻辑和解决方式。加上本身在资金和数据方面占据优势，互联网巨头进入该领域有合理性。

目前阿里、百度、腾讯、华为这些互联网巨头都相继在这个领域有所布局。

“但是就算是字节跳动这么一个强大的选手，进入到截然不同的领域中时，还是要花大量的时间去研究。因为中国教育之所以与互联网行业差距较大是有结构上的原因的，这和行业本身的性质有关。”周爽补充道。

她认为，教育行业存在从业者普遍看重教育的初心和社会价值，行业监管严格，产品的反馈周期很长，购买者和决策者角色分离等特征。因此她会建议那些具有互联网基因的团队进入教育行业时，要先认真研究教育的底层规律，尊重行业的特殊性。

“头条不是一般的想做教育，他们是要把教育做成千亿美金，比抖音规模还大。”松鼠AI创始人栗浩洋向《科创板日报》记者称。

“我和张一鸣在聊教育的时候，他有一点特别震撼我”，栗浩洋感慨道，“当时松鼠AI花了三年时间研究出了一个秘密武器，叫‘错因分析’，是用来解决学生学习困难的。之前我与全球的教育机构负责人聊天，没有人提到这个，只有张一鸣提到了这点。”

栗浩洋表示，“张一鸣和我说，他一直在思考自己从小是怎么学习的，怎么学更有效率。我认为‘错因分析’不会是他恍然之间想到的，而应该是经过一两年的深度思考才摸到这个点。更重要的是，他思考的不仅是商业模式而是研发，因为我觉得教育机构只有深度思考研发，才能成功。”

栗浩洋介绍道，字节跳动做的是千人千面的教育，即“AI自适应教育”，会根据不同的用户画像，推送不同的教育内容。目前除了字节跳动、松鼠AI之外，科大讯飞、学而思等都在该领域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