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玛中国的冰与火：山姆会员卖到爆，内地首家卖场却要关店

“开业时有多风光，退场时就有多冷清。”在打卡完深圳洪湖沃尔玛店后，心绪难平的李海群在手机上敲下了这样一段文字。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深圳人，李海群对洪湖沃尔玛的感情有些复杂。“在洪湖公园散步或者从东门走路回家时，妈妈总会问我要不要逛逛沃尔玛，这里的电视销售区还摆放了不少靠背椅，小时候经常会过去看球赛、吹空调，但最近几年，无论配套、装修，还是其他设施，这里已经没办法满足客人的基本需求。夏天空调不给力，冬天抽风机就跟没开一样，让人呼吸困难……”

和那些张贴完闭店通知就草草退场的大卖场不一样的是，洪湖沃尔玛在深圳，乃至中国零售历史上都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25年前，零售巨头、世界500强企业沃尔玛将中国内地的首家门店开在了深圳罗湖区洪湖边，也因此，这里的公交站也被命名为“洪湖沃尔玛站”。如今车站仍在，这家沃尔玛却要遗憾退场。

一位洪湖沃尔玛的工作人员向时代财经确认，目前店里正在进行清仓，将在月底完成撤店工作。在门店内，各个专柜挂出的“亏本大清仓”“价格低至5元”等条幅也在暗示着这家卖场清仓撤场的结局。

失意的沃尔玛

洪湖沃尔玛并不是近期唯一要被关停的沃尔玛卖场。“大朗沃尔玛要在11月26号闭店结业，最近几天已经不让顾客进场了。”住在东莞市大朗镇的曾明龙告诉时代财经，自家附近的一家沃尔玛也要在近期关停。

在此前，沃尔玛也一直深陷门店关停的漩涡。今年4月，沃尔玛接连关闭了广州、南昌、湖州、商丘的4家大卖场；5月，沃尔玛在江西关闭了两家门店；8月，沃尔玛在北京、阜阳、西安等地的多家卖场被相继关停。

另据天眼查数据，目前深圳沃尔玛拥有近90家分支机构，其中十余家分店已注销。2021年至今，福建、陕西、河北等地也有多家沃尔玛分店相继注销。而在过去4年，沃尔玛关闭了至少80多家门店。

与此同时，一则关于沃尔玛门店“卖身”物美的传闻也应声出现。有消息称，沃尔玛打算将中国市场东北、华北区域的大约130家门店悉数出售给物美，售价30亿美元。不过，沃尔玛对外称该消息为谣言。

关店、卖身的消息不断，沃尔玛在中国确实已经过了最风光的时刻。

11月16日，沃尔玛公布2022财年第三季财报，报告期内，沃尔玛总营收达到1405亿美元，同比增长4.3%，优于市场预期的1356亿美元，归母净利润31.05亿美元，同比降低39.5%。而前三季度，沃尔玛总营收为4198.83亿美元，同比增长3.1%，归母净利润101.11亿美元，同比减少35.2%。

沃尔玛并未披露中国市场的具体营收数据，但在此前的第二季度和第一季度，沃尔玛包括中国在内的海外市场销售额分别同比下滑15.2%和8.3%。在2019财年和2020财年，沃尔玛中国的净销售额也均为下滑状态。从2022财年第一季度开始，沃尔玛甚至不再单独披露沃尔玛中国的运营数据。

大卖场的黄昏

最初进入中国市场时，沃尔玛头顶巨头光环，但眼下，随着实体零售不断受到电商等平台的冲击，沃尔玛的引流能力减弱，同时还面临着租金上涨的问题。

“在此前，很多购物中心为了引入商超，会给出超优惠的租金价格，甚至很多都是亏本出租，部分商超靠划出一些面积做外租区就可以实现租金和成本平衡，甚至成为一种盈利模式。但经过多年递增后，这些商超的租金价格开始处在高位，部分超市为了逃避高租金，就只能选择解约和关店。”联商网高级顾问团成员王国平告诉时代财经。

沃尔玛中国卖场业务的衰败并非是孤例。

“我们正在下山，恢复体能、更新装备、重整后勤。”在永辉超市工作12年的老将张经仪的这番离职感言，成为永辉以及其他本土商超品牌当下最为形象的写照。作为中国本土商超行业的领头羊，永辉超市在今年上半年巨亏10.83亿元，并引发股价腰斩，管理层和业务也开始不断调整。

和沃尔玛、永辉一样，传统商超的“下山”来得猝不及防。近两年来，永辉超市、家家悦、步步高等传统商超经营业绩大多出现了较大幅度的下滑，最早一批进入中国市场的外资超市家乐福、麦德龙、卜蜂莲花、欧尚等，或关店退出，或打包抛售，纷纷撤离中国市场。

一位广东商超运营人员告诉时代财经，不论是在中国，还是美国，商超卖场都是一个薄利多销的行业。“一般经营情况良好的超市，毛利率基本都在10%左右，净利率更低的只有5%不到。”

他认为，因为毛利率偏低，超市只能是一个靠规模吃饭的生意，但中国幅员辽阔，不同地区有着不同的消费习惯，各地都有“地头蛇”，没有像沃尔玛这样在本土富有统治力的品牌。在电商和疫情的双重冲击下，流量不断下滑，国内商超卖场自然进入了“黄昏”。

山姆拯救沃尔玛？

与沃尔玛中国的大卖场不断关店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其旗下的山姆会员店仍在扩张。

依靠着精简的SKU、商品批量化等特色业务，山姆会员店正在为中国消费者带来截然不同的消费体验，因为不少物美价廉的商品不断“出圈”，山姆会员店也变成不少人慕名前来打卡的“网红地”，山姆会员店也因此被外界看做是沃尔玛未来的希望。

据沃尔玛中国11月22日公布的数据，山姆会员商店中国付费会员数量已经超过400万，会籍数实现双位数增长。山姆会员店的会员收费并不便宜，普通会员的价格为260元/年，卓越会员则需要680元/年。

虽然沃尔玛从未披露山姆在中国的具体业绩情况，但从其发布的山姆开店规划中能看出这家公司在中国越发依仗山姆。今年7月，沃尔玛中国总裁及首席执行官朱晓静表示，将尝试在一二线城市的中心区新建、或将部分具备条件的沃尔玛大卖场改造为山姆城市中心店。同时，山姆将以每年新开4-5家店的速度加速开店，明年将会有40-45家开业及在建门店。

王国平认为，大卖场业态与一二线市场需求匹配度降低，仓储店量贩精选模式更适合上线城市，大卖场更适合下沉市场，这是超市行业纷纷调整业态的原因。

北京昭邑零商管理咨询有限公司首席分析师刘晖则对时代财经分析称，传统大卖场的撤店、会员店的加速是零售市场业态的整体趋势。目前，大卖场进入低潮，业绩不理想，原来大卖场主要依靠商圈的影响力来生存，但是在互联网时代，商圈更社区化，这种大卖场业态就被拆碎了。

“会员店模式在中国处于上升发展阶段，在消费升级背景下，会员制折扣商店以卖高端商品为核心，更能吸引消费者。再加上沃尔玛、Costco的供应链非常完善，可以支撑会员店的发展。”刘晖说。

不过，无论是门店规模，还是品牌粘性，山姆都没有绝对优势。

山姆会员店在美国的老对手Costco也正在中国加速布局，除首家上海门店外，还有4家门店正在筹备中。在国内，山姆会员店也面着众多竞争者的“围剿”——盒马、家乐福中国也将目光投向了会员制赛道。不久前，沃尔玛、家乐福和盒马三方还因为要求会员店供应商“二选一”的问题打起了“口水仗”。

除此之外，即便是山姆这样的会员店头部玩家，在中国市场依然面临着不确定性，毕竟山姆二十年间只在中国开出30多家门店，Costco也只有1家。按照沃尔玛的规划，2022年的45家山姆会员店的覆盖范围，将延伸到经济实力强的一线和二三线城市中去，但这能否为当地的消费者接受还是个未知数。

“学校旁边的沃尔玛也在撤场，据说要改造成山姆会员店，但山姆的销售模式对我这种单身独居的‘穷人’真的不太友善。”在听闻学校附近的一家沃尔玛要被改造为山姆会员店后，一位上海的大学生自我调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