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利华为何闪电罢免CEO

周二宣布辞职，周六要卸任，三个月后彻底离开公司。

2月25日，联合利华高层动荡：董事会与CEO司马翰（Hein Schumacher）达成“共同协议”，后者辞职。这几乎是闪电式的罢免，司马翰要在3月1日卸任，距离他正式上任仅过去一年半。

不像此前雀巢、星巴克、耐克更换CEO，经历了数月的争议讨论、有迹象被外界感知，联合利华的操作惊诧了许多人。

目前，路透社、金融时报的信源透露了两点信息：其一，罢免司马翰的决定是周一在董事会会议上做出的，董事会一致决定罢免司马翰，包括曾经强烈支持他的知名激进投资者佩尔茨（Nelson Peltz）。佩尔茨是近年推动联合利华改革的一支重要力量。

其二，司马翰本人对董事会的决定感到惊讶。毕竟自他上任以来，联合利华股价表现不错，上涨了约10%。

20多年前，司马翰曾在联合利华工作过。他是在荷兰皇家菲仕兰CEO任上获聘而来，菲仕兰之前，他在亨氏工作了10多年，期间和激进投资者佩尔茨有了交集。

司马翰先是在2022年10月成为联合利华非执行董事；2023年年初，他被宣布为CEO人选，并在当年7月接手了公司。

一年多里，司马翰行事高调，大刀阔斧地调整战略，想解决公司旧疾；制定了成本削减计划，包括拆分冰激凌部门、裁员数千人，加快重组、资产出售步伐。

司马翰明确了改革议程和激励措施，但同时，重组带来公司内部动荡，多位高管离职。许多事情才刚刚开始，比如纠缠许久的冰激凌业务还没独立上市，现在董事会认为首席财务官Fernando Fernandez才是重振公司的合适人选。

58岁的阿根廷人Fernandez已经为公司工作了37年，2024年初接任CFO职位前，他负责美容与健康业务，不太可能在上一轮CEO遴选中完全被忽视。

2月上旬，联合利华刚刚预测2025年的增长将在3%-5%之间，第一季度环比增长放缓、上半年利润率将下滑，即便公司称下半年增长将强于上半年，还是引起了一些担忧、股价下跌。

可能是这份预期引起股东、董事不满，引发了后续的高层动荡。辞职消息公布后，司马翰给员工的告别信中写道：“我很遗憾比预期更早离开联合利华，但我坚持我的工作记录和做事方式。（I regret leaving Unilever earlier than anticipated but I stand by my record and approach.）”；“（董事会）渴望加快我们战略执行的步伐。”

迷雾中

联合利华近年里故事多。

作为有100多年历史、全球最大的消费品公司之一，联合利华从肥皂和人造黄油起步，至多时拥有400多个品牌，多芬、力士、奥妙、金纺……涵盖从食品、保健品到个护、家庭护理的各种产品。

2015年之后，品牌老化、业务放缓困扰着联合利华，公司收入呈下降趋势，数次尝试业务转型；比如出售成熟业务，购买规模较小的成长型企业，但投资者担忧联合利华迷失了方向。

2019年初上任的前任CEO乔安路（Alan Jope）看重健康个护相关产品、而非公司过去擅长的蛋黄酱、袋泡茶等大众食品，他要产品组合向更高利润空间前进，希望将公司塑造成强大的美容和个护产品供应商。

简单说，即使过去人们把联合利华和雀巢、卡夫亨氏、宝洁放在一起比较，乔安路的规划里，它可能要与欧莱雅等公司相提并论。

2021年，随着原材料成本飙升，管理层压力大，称“面临10年来最严重的通胀压力。”当年上半年，公司营业利润率下降100个基点至18.8%；2022年上半年，营业利润率进一步降低至17%，离管理层期望的20%更远了。

那时，管理层小心翼翼维持着多重平衡：其一是涨价与消费者接受度的平衡；其二是产品组合平衡，成熟但低利润食品与新开辟但利润高的健康营养、个护产品平衡；其三是利润与ESG（环境、社会和治理）平衡，投资者埋怨公司错失发展与利润。

更早以前的CEO保罗·波尔曼 （Paul Polman）热衷于ESG，提出过使命宣言“让可持续生活成为常态”（to make sustainable living commonplace），愿景良好但财务压力大。

2021-2022年的联合利华忙忙碌碌、慌慌张张：对葛兰素史克和辉瑞消费者健康部门发起了糟糕的收购，失败的出价和随之而来的股价下跌，让公司暴露在风险中。2022年5月，激进投资者佩尔茨加入董事会，当时就有分析预料到乔安路很难开启第二个任期，即便他在联合利华工作了36年。

佩尔茨与太多大企业过招，其中相当一部分是耳熟能详的消费品巨头，亨⽒、吉百利、卡夫、杜邦、亿滋、百事……他和团队有能力且老道，说让高管们胆战心惊有点过分，但绝对能人打起精神。

这种情况下，司马翰亮相。

大刀阔斧

司马翰获得了佩尔茨的认可，当时佩尔茨的对冲基金持有联合利华约1.5%的股份，是第四大股东。

“我第一次见到Hein（司马翰）是在2006年至2013年担任亨氏公司董事时，他的领导才能和商业头脑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司马翰接手公司后，专注于联合利华30个最大品牌，因为它们提供了3/4的收入，表现优于小品牌。他还分拆表现不佳的冰淇淋业务，大量裁撤工作岗位。

“我相信更少、更大、更好......这就是我们选择执行的目标。”

联合利华公布了一系列新的战略重点，包括将投资重点放在印度、印度尼西亚和巴西等表现最好的新兴市场，加速其高端品牌在美国的增长，并将高利润的美容和健康业务推向国际。联合利华还出手了在俄罗斯的四家工厂。

联合利华重申了中期目标，即实现中等个位数的销售额增长和2%的销量增长；公司预计到2025年年底将节省8亿欧元的成本。

司马翰在“修剪”资产，包括处理此前购入的品牌，比如Dollar Shave Club，联合利华在2016年以10亿美元收购而来。

过去多年，联合利华在可持续发展上一直是行业榜样，关心可生物降解成分、关心森林砍伐、关心可可种植者的生活费。司马翰不痴迷于此、缩减了部分ESG目标，即便受到一些外界压力，投资者欢迎这种成本意识。

2024年上半年，联合利华业绩见起色，收入增长2%、税前利润增长6%、营业利润飙升17%。2024年全年，收入增长1.9%至608亿欧元，基础营业利润率增长170个基点至18.4%，和20%的目标仍有距离。

这份业绩中，中国区没有为新兴市场增色。新兴市场占联合利华收入的58%，基本销售额增长了4.1%，但中国市场业绩下降了中个位数，除食品外，所有类别的市场均表现疲软。

2024年8月，司马翰把原下属、菲仕兰中国区总裁陈戈引进联合利华，负责在市场疲软的背景下，加速投资组合高端化，转变市场营销方式，以有效服务于电商渠道和二三线城市的小型商店。

高层动荡、但任务不变，中国市场对高端护肤品、化妆品需求下降情况下，联合利华需要更有效的改造业务，适应变化了的消费者行为。